《囚子吟》
作者：赵建军
限笔令（兼作序）
一支纤笔，
何罪之有？
竟横遭查封！
虽非投枪，
亦非匕首，
犹恐戳人瞳。
几番缉嫌凶。
每每得脱，
有惊无险，
安躲枕芯中。
形同难友，
胜似战友，
被窝相与共。
数语寄东风。
注：1、监狱的这道限笔令实施于2018年底。
2、除另有注明外，各篇的落笔时间均为2019年。
痕
抬头瞅见铁窗外的第一抹天光
我乐了
又赚了一天
活着真好
既然活着
就不能停止战斗
时光啊
尽管我无法阻挡你匆匆的脚步
但是呢
我也要尽力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抓痕
困
长风万里送归雁，深墙千重锁春妍。
屋角蛛网捉飞絮，车间马甲抖响鞭。
浩荡日月轮番舞，纷繁人事一缕烟。
沥沥冷雨惊残梦，幽幽青灯照无眠。
注：马甲，指穿着马甲的监狱骨干犯。
说蚕
野桑化流丝，寂寞显神功。
有功未受禄，禁闭孤壳中。
环顾苍凉壁，腹藏悲酸苦。
逼仄无自由，屈身作卧虎。
原本性高洁，何需对人语？
信念硬如钢，不避刀与斧。
破墙昂然出，两肋生仙羽。
不慕重霄九，只为人间舞。
熬
孤雪翩翩飞，
机针铮铮脆。
指斥连连，
撕心肺。
满世界一片愁。
忽夕阳西垂，
铁窗冷冷泛橙辉。
天将坠，
不得归。
何日是尽头？
简
池子虽小不嫌挤，
最难堪遥遥无定期。
杯水虽少尚在次，
还得看脸色行事。
娘希匹！
依赖于斯必受制于斯。
何如一盆冷水洗？
落个里外爽利。
兴之所致，
不受鸟气。
鸟人
霜重西风急，
叶瘦红柿喜。
一串串琼浆玉汁，
天赐。
乌鹊惊起处，
树摇枝丫秃。
三两人腰弓兜鼓，
气虚。
无题
一江春水向东流，两岸青山争送迎。
此事不关风和月，枉自多情是骚人。
太平洋
东西重开战，南北壁上观。
万里狂飙吼，千层怒涛掀。
雾卷白水舞，龙腾黑鹰缠。
坐困四监里，闲把三国翻。
注：四监，是江苏徐州监狱的旧称。
水饺
改造虽为王，牵挂是肚肠。
一顿饺上堂，两眼放光芒。
铁盆左右旁，塑碗排成行。
室长分食忙，余人嫌时长。
瞧瞧——
“门窗”尝蒜酱，“毛巾”嗅醋香。
“牙具”口舌张，“电扇”眉飞扬。
“地面”鼓腮帮，“墙壁”托面庞。
“纸篓”扣指响，“床铺”扭脖望。
“餐桌”瞳欲胀，“剃刀”喉生痒。
盆空碗逃亡，二者皆惊惶。
不闻人喧嚷，但见饺进囊。
开口吞似狼，闭口咽如蟒。
饿腹气力丧，饱肚精神爽。
未逢春节档，亦非上刑场，
美味怎敢当？
或言产出旺，全监列头榜，
有功才有赏！
哈哈——
一切皆无常，到嘴不虚妄。
只要四体康，管他为哪桩？
注：“门窗”，指监室内负责日常门窗卫生保洁的囚徒，后面加引号的意思同。
心
石墙隔天地，铁窗锁春秋。
身被斗室留，心在太空游。
我在故物在，我去物亦休。
物我成世界，无我人世外。
一人一境界，大小各自开。
心动风水涌，心死等尘埃。
修身先修心，心正品不歪。
当有凌云志，不失田园怀。
知了
（一）
进去吧 不收门票
这是命令 也是命运
要么生存 要么毁灭
这是恫吓 也是诱惑
于是 你身不由己
一步步滑向那不测的深渊
（二）
苦难 铸就了你不可征服的灵魂
黑暗 擦亮了你那被蒙蔽的双眼
屈辱 使你变得更加执着坚韧
威胁 逼迫你披甲自卫
活着 成了你唯一的信念
逃吧 尽快逃离这骇人的地狱
（三）
趁着浓浓的夜色
你勇敢的掘洞而出
景致大美
可你无心留恋
依旧宿命般的前行攀缘
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
（四）
夜幕替你守候
甘露给你滋润
风轻云淡之间
你倾情上演一出旷世的蜕变传奇
你甩掉的 不止是一身厚重的铠甲
还有那一份沉甸甸的过去
（五）
迎着喷薄的朝阳
你展翅高飞
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
你纵情欢唱
生命应无悔
自由永华芳
盘点2018
砥砺奋进又一年，风景这边独好。
恰遇罕有大变局，斗争不让分秒。
年龄同比正增长，环比收窄不少。
体重处合理区间，维持三餐不饱。
身高零或负增长，谁人青春不老？
血糖血脂超预期，血压稳定难找。
全年未吃一粒药，心态贡献不小。
情绪在优化升级，定力屏蔽骚扰。
来年更复杂多变，戮力迎接大考。
再造亮丽成绩单，底气源自首脑。
读史不易
历史，是镜头前的一段特写
有所取舍
是画笔下的一通宣泄
有所好恶
是霓虹灯里的一则美容广告
有所企图
真相呢？则早已沦为历史深处的苍凉
存在而且孤独
摄影师嫌
画师恶
美容师掩盖
读者虽爱却难以企及
读史不易
既然历史是师们的杰作
读者也应具备师的素养
不妨把历史反过来读
或寻几个不同版本对比着读
不易也易
四面风
东吹一片绿，西扫满地红。
南来云一朵，北净万里空。
伤心雨
怨气腾腾犯斗牛，愁云惨淡凝九州。
捶胸顿足泪泉涌，悔教挪亚造方舟。
老天并非无情物，有情总被无情羞。
我是谁
你不怀好意：
穿上了囚服，
你就是罪犯！
我置之一笑：
再披件黄袍，
你呼我皇上？
把狱字看清，
究竟两种人，
还是三种人？
火星人汹汹，
地球人诺诺，
月球人皎皎。
注：“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每一个囚徒每天都必须面对的三个问题。狱方给出的标准答案是：“我是罪犯，这里是国家刑法执行机关，我来这里服刑改造。”但笔者完全不予认同。
这是什么地方
庭院深深几许？
终岁不闻车旅。
难得偏安一圄，
免因尘事添堵。
九里山云龙渚；
人世间逍遥土。
三更夜芭蕉雨；
孤枕上思汉楚。
宁闻隔空战鼓，
不与当时为伍。
无屑欺天裁处，
命运我自做主。
附：地球人的答案
铁门铁窗墙高，
四面灯网缠绕。
人眼电眼联号，
昼夜跟踪盯梢。
言语粗行为糙；
一人病全吃药。
犯制犯心神焦；
实创收名改造。
龙虎也得盘腰，
否则皮松骨翘。
死活并不重要，
脱逃才最糟糕。
我来这里干什么
鬼使神差陷泥淖，
火星地球两不招。
不卑不亢心气傲，
无欲无求天自高。
但存青山有柴烧，
不向红尘折己腰。
风吹雨打经此遭，
乌云散尽月更皎。
附1：火星人的答案
认罪伏法第一条，
身份意识要记牢。
行为规范须做到，
服从管教懂礼貌。
多拿奖金人前俏，
早日回家亲人笑。
吃苦耐劳最重要，
踏实改造是正道。
附2：地球人的答案
起早贪黑机针跳，
拼死累活人不笑。
一哄二骗三上铐，
身心受虐无处告。
莫道现实表现好，
有人有钞没烦恼。
踏实改造有诀窍，
中规中矩死翘翘。
过年
烧肥藕，
煮牛肉，
白水当酒，
一年最是奢华。
吃净奢华，
须剔牙。
人无趣，
情无绪，
《春晚》依旧，
一觉到天涯。
睁眼看，
是朝霞。
再说蚕
青天湛湛，尘网恢恢。
人笑你作茧自缚，我笑他梦里痴睡。
功名利禄谁不求，古今征战几人回？
超凡脱俗是神仙，欲海无边知进退。
灯红酒绿胭脂堆，众生沉醉浑不归。
欣羡圣君有定力，面壁十年把壁摧。
小人霜
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不放过最后一片绿叶
替秋风点火
为冬雪开道
尽显帮凶本色
正义雪
怒云重重锁天门，箭羽纷飞落凡尘。
举世寒蝉噤无声，红梅独自吐芳芬。
屈打成招
渣滓洞集中营算啥？
休要啰诧！
隔墙用砖砸，
何曾错拿？
识相就认罪伏法，
打死当畏罪自杀。
二选一便罢。
此地爷最大，
有分晓别犯傻。
人权随宪法走爪哇，
独孤天涯！
头顶冒金花，
疑遭绑架。
拳脚与棍棒齐加，
发甲和血泪俱下。
身心两焦麻。
我这是在哪？
没奈何且由他。
注：在时任市委书记张新实的授意下，自2009年6月8日起，纪委副书记薛永干和检察长王鹏组织指挥近30名办案人员对笔者实施了近两个月的刑讯逼供。轮流毒打、不让睡觉、强迫服药、人格侮辱、恐吓威胁等各种手段均有使用。长时间持续不断的肉体和精神折磨，致笔者四肢浮肿、神智不清、眼眶出血、右中指中段骨裂、头发被成束薅下、头皮出血、浑身青紫瘀斑重叠、脚趾甲被刑脱三个！
赌
纪委随心所欲，检察疯狂下注。
扒掉血衫破裤，换上来时装束。
诈省纪委莅宿，套头牵往他处。
准备尚未就绪，我已昏睡无助。
测谎只得止步，节目下午继续。
始终真情流露，全程音像全录。
有司恼羞成怒，斥我胆敢说不。
连拖带拽回屋，大刑伺候如故。
不知几朝几暮，青斑紫痕无数。
讥我头脑太迂，实在测我态度。
态度直此顽固，折磨更加残酷。
扬言告到京都，仍由地方摆布。
日后方才醒悟，原是淮检受雇。
岂止无罪供述？外加刑逼证据。
数次申请调取，多方推诿支吾。
左右联袂设局，上下赌我认屈。
注：2009年7月8日，宿迁市检察院委托淮安市检察院对笔者进行测谎。主测人为淮安市检察院技术处夏宝宁。这套测谎资料至今未见天日。
天怒
四十五天后，面目已全非。
进去清白身，出来被抹黑。
凌晨解省看，警笛声声悲。
隔窗窥野里，天光渐暗灰。
铁甲行急急，老云颤巍巍。
烈电撕长空，迅雷助天威。
车顶叮咚脆，玻前雨花碎。
瞬间水连天，风卷雨柱飞。
座下摇欲裂，刮臂双双垂。
同路独前行，反道无人归。
声哑背不闪，水中一乌龟。
人冤天亦怒，平生第一回。
惟怜囚中人，不忍龟壳摧。
两地四百里，六时始得兑。
二零零九年，时势日艰危。
七月廿三日，动天还有谁？
注：2009年7月14日，宿迁市检察院决定拘留笔者，并将笔者送江苏省看守所羁押。但为了进一步固定假口供，直到九天后的7月23日，才实施拘留。在押送途中，市反贪局韩维俊继续恐吓早已神智不清、伤痕累累的笔者：“如果以后讲的和在泗洪纪委办案点说的不一样，就把你再送回泗洪办案点（继续受非人的折磨）。”
掩
市检刑逼勒索！谁验伤最稳妥？当非省检莫属！
验完伤后怎处？资料全都封锁！疑云顿生朵朵！
几番申请调取！上下串通一伙！行为甚为猥琐！
公正司法自诩！实与泼皮无左！该挖黑心曝裸！
看你盖捂多久？正义剑下难躲！徒咽一地苦果！
注：2009年9月24日，江苏省检察院技术处刘宁生等应辩护律师申请，到省看守所给笔者验伤。验完伤后，省检察院既没有做出书面鉴定结论，也不将有关资料提交给法庭。2010年7月28日，江苏省检察院顾晓生、刘宁生等4人赴宿迁检察院，当面向笔者亲属表示，如果法院需要，可以随时调取。2010年11月23日，二审庭审现场，来自省检察院的检察员万朝发称，没有听说过还有验伤这回事！2016年6月13日，江苏省检察院周、陈复查检察官又当面向笔者亲属说：“我们不能提供这份验伤资料的原因是，宿迁市纪委、检察院多次来省检察院，要求不提供。”时至今日，这份验伤资料还锁在省检察院的抽屉里，不见天日。
审判
一审开三庭，庭庭倒口胃。
幕后藏黑手，台前跳鼠辈。
公器遭私用，国徽暗光辉。
庭前细筹划，庭上苦应对。
小心避陷阱，大胆陈原委。
精疲力枯竭，心沉念死灰。
左旁公诉人，满嘴喷污秽。
舌如带毒剑，字字扎心扉。
混淆真与假，颠倒是和非。
理屈涨皮面，词穷翻纸堆。
坚称有口供，必须判重罪。
右手辩护人，语缓辩风锐。
审前阅案卷，有司故推诿。
一庭洗耳听，休庭各自归。
二庭质证时，句句击软肋。
三请调证据，建议诉撤回。
抬眼看法官，危襟三假寐。
置身控辩外，不究也不推。
庭审走形式，判决写虚伪。
指控全支持，辩护皆作废。
一审十二年，诬我受人贿。
无聊审判长，诡称非己为。
本案如何结？领导早落锤。
一审无悬念，二审指望谁？
注：一审法官刘国志、杨海峰、罗红兵；公诉人刘兆东、赵静；辩护人李传斌。三次庭审时间分别是2010年1月27日全天、3月1日全天和3月30日上午。三次庭审地点均在宿迁中院第八法庭。
压
现身正当时，
不早不迟。
一审三庭刚结束，
判决待期。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故偏执？
不认罪就拉满判，
勿后悔无及。
刑讯逼供休再提，
否则对你家属不利。
在江苏我最牛逼。”
来人吐狂语，
没羞沒耻。
四人三室省纪委，
替谁执纪？
“我去坐牢你逍遥，
当我憨痴？
胆敢枉法乱裁判，
彼此无宁日。
默许纵容还包庇，
究竟与黑社会何异！
天底下你算老几？”
注：2010年3月30日下午和31日上午，江苏省纪委检查三室刘顺生一行四人在宿迁市看守所找笔者谈话，逼笔者认罪。
二审
两审终审，一弯再弯。
市院恶意搅是非，省院枉法乱裁判。
冤假错案轻松铸，从此漫漫申诉路。
终审法院第一步，自我纠错有几度？
最坏莫过省一级，十起冤狱九个半。
不如死刑换有期，案卷直抵最高院。
注：二审法官刘蔼强、方士明、蒋凌军；检察员万朝发；辩护人李传斌、涂勇。庭审时间是2010年11月23日全天，庭审地点在宿迁中院第八法庭。
幸运的念斌
被关押八年，
四次死刑，
搁谁谁崩溃。
所幸获改无罪。
与他人比，
念斌怎敢不欣慰？
如果死刑复核权未上收，
该同呼格聂树斌一道早成灰。
如果被判死缓，
还锁大牢内。
命运难敌张玉环陈满，
岂止八年泪？
炼
蠹政为虐，
惊飞六月雪。
心泣血，
国恨家仇几时灭？
天开一缺，
邀我昆仑决。
谁人约？
基督山上有伯爵。
注：2011年6月10日笔者被投入大牢。原本清正廉洁，并没有受贿，却无辜受刑12年；除公务员工资外并无其他收入，笔者和家属的工资存款，本息合计四十万二千元（人民币），在被宿迁市纪委扣押两年多后，于2011年8月被宿迁市纪委以“已被判决有罪”为由，当作贿得款没收。笔者自嘲：终于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共产主义战士。进而又无奈感叹道：共产党人做共产党的大牢，笔者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上山
肩一条扁担，
挑满腹辛酸。
步履蹒跚，
独自上山。
山往雾里钻，
路在云中盘。
头顶玄幻，
脚底冒汗。
汗冷松风喘，
心紧猿声寒。
把随身板，
顿添豪胆。
胆气冲霄汉，
轻足登峰巅。
苍山不言，
残阳羞赧。
春晓
春鸟哨声脆，晓梦推我归。
花站青枝笑，人卧赤板悲。
春去春来春无改，梦里梦外梦不随。
最落寞的市委书记
骄龙出海，
死水波澜惊。
铁腕治吏荡尘埃，
鸡虫躲，
落后老区一时兴。
过眼云烟，
往事火与冰。
勇立潮头二十年，
舆情涌，
功罪千秋任人评。
我的自白
致力于反腐败，
却被反诬为腐败分子。
自以为是中国共产党的中流砥柱，
却被中国共产党的宿迁市纪委开除出党。
我不会接受你们无中生有强加给我的罪名，
也不会接受这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处分决定书。
我坚信，
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
我平静而耐心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注：2011年8月31日，笔者在宿迁市纪委于2011年8月25日作出的开除党籍决定书上写下了上面一段话，作为回执，原件现存于宿迁市纪委。题目是笔者后加上去的。
绝望
刚倒了霉，
你就在我前后左右晃。
要么不请自到，
要么央人荐来。
你欲言又止，
好像我欠你八百钱未还。
可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
也不想和你交朋友。
赶紧滚开吧，
滚的越远越好！
我从未欠过陌生人的钱，
当然包括你。
希望
无论前途坦荡与否，
我都义无反顾跟你走。
时辰不分子丑，
免费导航北斗。
所幸把你拥有，
坚信只有你才能把我带离这虎口。
黑暗因此喋喋不休，
纵出几条绝望的疯狗。
于是你我手挽手，
如同并肩好战友。
坑再深坎再陡，
一段往事一壶酒。
雨
雨，落下土，哈气连连朝天吐，桃花把嘴鼓。
其二
雨，疾如虎，横扫七月大小暑，路人抱头鼠。
其三
雨，侵肌腑，凄风更添愁和苦，物事不堪睹。
其四
雨，难自主，夹起雪片空飞舞，心早向春许。
清明节
人间纸钱烟火旁，天地银行汇兑忙。
物价二指疯草长，清明三界愁断肠。
端午感怀
贪腐逍遥乐如仙，清廉坐牢苦作伴。
十年铁窗负寒窗，报国无门空嗟怨。
且却三根烦恼丝，更添一身纵横胆。
醒醉之间谁人痴？千年汨水万古叹。
申诉难
哎呦喂！玄乎幻哉！申诉难难于上青天！
古来冤狱知多少，能有几件侥幸翻？
蜀道虽难尚有道，申诉路在飘渺间。
宁肯晴空遭天雷，不愿暗室蒙人冤。
地下冤鬼常哭泣，世上亲人泪阑干。
墙内苦中熬，墙外辛且酸。
寒来暑往无音讯，东奔西走空手还。
三级机关来回转，九重衙门抱成团。
机关衙门深似海，不知何妖在阻拦？
仰面告天天不语，低头诉地地无言。
耗尽光阴与盘缠，
到头来，鸡飞蛋打遗笑谈。
冤来如山倒，冤去如蜗蹒。
纵是祖宗坟顶冒青烟，
屈指数，黑锅已背万千年。
申诉难难于上青天！
当年包公羞惭掉转脸。
书记存心移祸，有司践法拿办。
纪委检察施残暴，屈打成招始过关。
左右勾结，上下勾连。
伤情鉴定束高阁，非法证据呈堂勘。
刑逼口供是罪证，无罪供述属狡辩。
一审集体研断，二审曲上加弯。
污浊逍遥不足怪，清白坐牢堪奇观。
不卑不亢，不党不偏。
威逼利诱劝减刑，气定神闲踞底线。
无知无良，无耻无廉。
造假案争先恐后，纠错案你躲我闪。
都说依法治国政策好，谁知公正司法挂嘴边！
呜呼！申诉难难于上青天！
回身一望长嗟叹！
注：冤案发生后，笔者在狱中、笔者亲属在狱外，通过书信、约谈、网上申诉等方式，分别向中央巡视组、中纪委、国家监委、中央政法委、全国人大、“两高”等国家机关反映，其结果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层层将材料转交至冤案始发地宿迁，最后不了了之。申诉代理律师将申诉材料依法报至最高法逾7年（报至第三巡回法庭也逾4年），最高法至今不给任何说法。
赠张晶
风云际会結同僚，肝胆与共霹雳行。
一支铁笔把财关，未曾生半点私情。
风云也有突变时，劳燕分飞鬼神惊。
十年守望伸援手，不只为一纸公平。
注：张晶为笔者曾经的同事，时任宿迁市建设局财务中心主任。
殇
恒河沙数苍穹星，驮载生命止一枚。
竟有蠢物不珍惜，自命不凡人字辈。
成群结队奔西走，一路争执互怨怼。
种族冲突由来久，宗教龃龉未曾违。
价值观念分敌我，主义制度划营垒。
正邪优劣各自吹，哪管苍生安与危？
吵吵闹闹无休止，黄泉路上竞逐追。
航母潜艇水中游，战机导弹天上飞。
坦克装甲雄风健，激光电磁添新锐。
超高音速矛飞快，防御系统盾牌摧。
中子核武瞄对手，生物化武网战随。
刀枪林立遍荆棘，烟火冲天落尘灰。
墙倒屋塌人逃走，离乡路上拖长队。
高高铁网档难民，滔滔海水卷亡鬼。
回眸犹嫌地球小，转向外太扩军备。
千疮百孔欲弃巢，苦觅高枝探星轨。
不孝儿郎不知错，大地母亲大恸悔。
曾经赖智驭万物，而今弄巧玩自废。
自作自受不当活，还将无辜作垫背。
钢筋水泥癌肿扩，紧巴耕地气力颓。
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半辛苦遭浪费。
东挪西借抢购房，手捂多套灯火黑。
房价环比节节高，浪人辗转迟迟归。
低碳出行道虛理，高调卖车抛实惠。
大街小巷见缝挤，公共交通悬空位。
石化能源有尽时，耗完方知比金贵。
野生动物急剧稀，环球生态惨遭毁。
极端天气频繁顾，巴黎会议音杂碎。
北极冰川连片倒，凄惶北熊难入睡。
海水平面日渐涨，海边城市愁上眉。
黄沙滚滚漫天来，骄横人类步步退。
灰霾重重遮望眼，肮脏颗粒熏黑肺。
白色塑料籍洋流，流进鲸腹翘长尾。
清洁水体隐踪迹，一掬浊水捧与谁？
花肥农药过度使，洒向田头白骨堆。
生猛海鲜万金求，五谷杂粮无理会。
龙肝凤髓猴脑旁，犹思熊猫啥滋味。
道道盛宴荣脸面，款款佳肴烂肠胃。
尝尽天下生灵肉，不淌一滴鳄鱼泪。
但愿身后有来世，投胎牛羊折己罪。
日行千里寻常事，无须劳动左右腿。
人生风景一闪过，匆忙一生空转回。
人工智能成新贵，傻瓜人类甘为卑。
低头拨弄方寸屏，旁若无人亲情亏。
可怜父母退不休，宅男宅女躲深闺。
网络信息如潮涌，难辨真假与是非。
乱花飞溅心迷离，神思飘渺脑昏聩。
虚拟空间不可测，现实世界更可畏。
邪恶皆由造假生，又以假话恶为最。
假话一出恶行至，底线失守良心昧。
谎言当中无正经，丑行背后有邪祟。
昨日李逵杀李鬼，今朝李鬼灭李逵。
打蛇须寻七寸处，官假民打事功倍。
冤假错案失民心，刑讯逼供反人类。
倒逼企业做假账，成功上市联手挥。
数据发布有玄机，稳定预期大智慧。
上下独角差底气，内外双簧成标配。
莺歌燕舞我开怀，酒不醉人人自醉。
官假盛行启祸端，私假泛滥民怨沸。
吞吃鼠药人不死，草剂施后草更肥。
饲料进胃肉疯长，良种下地不結穗。
如影随形假恣肆，心烦意乱几崩溃。
无法知会谁为真，总能道出一串伪。
舌尖安全无保障，停杯投箸忽生悲。
性命自由大似天，假到天边天狗吠。
孤寂处来孤寂去，周而复始道难悖。
天道未必一始终，但需时日解幽微。
西行路上应自重，不可任性把命催。
跳出自私狭隘地，戮力同构圈思维。
各自为政酿灾难，强联弱国扫污秽。
科技进步谋福祉，挑战面前显神威。
人生苦短一瞬间，生命意义要面对。
当留时间去体验，不为财名牵和累。
简约节制身心轻，奢侈浪费心性隳。
大大方方朝前走，从从容容赏芳菲。
相互关爱行稳远，彼此挤兑大祸坠。
圈
空无圈方始，圆满圈乃终。
时光圈中流，物事圈中行。
圈圈即道道，道道化作圈。
经营圈世界，当取圈思维。
蛙
冷眼看世界，侧耳听霹雳。
腾跳疾如电，端坐稳如山。
机关藏金口，性情不外露。
觑得虫儿动，扬眉剑出鞘。
天怨
上诉遭驳回，老天复难持。
六月十日晨，密谋投劳时。
临走前一天，午后日艳丽。
隔玻会亲友，惆怅两分离。
回号甫坐定，疾风平地起。
天地齐灰暗，人神俱静寂。
纸屑空中舞，沙尘门缝挤。
电闪风雷吼，欲将牢房劈。
屋顶哗啦啦，檐角呜泣泣。
骤雨湿透褥，腥土味冲鼻。
通宵鬼哀嚎，彻夜枕叹息。
恶人做恶事，敢把青天欺。
拂袖作声色，徒然生空气。
无奈当世人，良心存无几。
天明雨未歇，只好延行期。
挨过午饭后，启程奔彭市。
二零一一年，宿迁市看喜。
又进八百块，轻松乐无比。
时隔八年久，此景如昨夕。
BE YOURSELF
我惊奇
宇宙浩渺 群星璀璨
惟有地球孕育生命
万类争先 各领风骚
偏偏我也忝列其中
这份神奇 让我心驰神往
我庆幸
自己生而不是待宰的羔羊
仰人鼻息的走狗
供人奴役的蠢驴
而是顶天立地的人
这份大礼 让我眩晕颤栗
我就是我
举世无双
不要给我贴什么标签
我不属于你想象中的任何一类
无论科技怎么发达
也克隆不出一模一样第二个我来
我有大脑
自己会判断
不要对我说教
我不是傻瓜
极力向别人兜售的
一定是连自己都不想要的陈芝麻烂谷子
我有一张嘴
自己会说话
不要指望我背台词
我不是演员
人生不是一出戏
真话难说时至少我还有沉默的权利
我有两只手
能养活自己
不要对我施舍
我不是乞丐
施舍的人往往不怀好意
又是谁给了你侮辱我的权利
我有两条腿
那是用来走路的
腿迈得有多勤
脚下的路就会有多长
除了自己的心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自己前行的脚步
“这-世-界-我-来-了-”
我一路呐喊 呼啸而至
世界曾为之欣喜万分
守护人类尊严
创造人间奇迹
我又怎能让世界伤心失望
越冬
独立寒秋霜满天
叶落匆匆
亭亭华盖杳无踪
无惧无忡
赤手空拳对严冬
根须深扎大地
咬定不放松
千摧百折背不弓
不改初衷
绿上枝头待春风
老人与海
海天侧目风云讶，一翁一湾斗群鲨。
归舟空载鱼骨架，梦里依稀狮王花。
春生
春云朵朵乐徘徊，春风浩荡暖心怀。
春雷阵阵唤不归，春雨殷勤挨个催。
夏长
夏水盈盈降温忙，夏木阴阴遮光芒。
夏草撒欢满坡滚，夏花烂漫笑疯狂。
秋收
秋霭淡淡九天舒，秋色斑斓妆河山。
秋露点点感恩泪，秋歌缭绕出乡关。
冬藏
冬乌倦飞眼迷离，冬土冰封万物睡。
冬梅缕缕送暗香，冬雪飘飘迎春归。
三任行
一无是处公不祥，几曾料得许前飞？
忽闻天降夏道虎，北风依旧傲东风。
仰望天空
仰望天空
邪恶的射线把我洞穿
我一丝不挂，倔强地
挺立在天地间
面对上苍的拷问
我问心无愧
仰望天空
忧伤的乌云在我心头盘桓
我戴着镣铐，孤独地
趑趄于高墙内
人生越是艰难
我越要振作
注：作于2014年6月14日-7月11日笔者被严管期间。
坚决不认罪书
一段人生苦难
凤凰为之涅槃
十二年冤狱
含垢忍辱
天地暗
腥风血雨
一场政治迫害
正义为之蒙羞
怎敢强扭
比我认罪
人神愤
门儿没有
一輪人性之殇
生命为之怒放
层层阻障
心念如钢
父母笑
小鬼难挡
注：每逢重要的时间节点，监狱都会要求囚徒们撰写上交《认罪悔罪书》、《踏实改造保证书》、《坦白检举书》。而笔者每次提交的都是这样的《坚决不认罪书》、《保证书》和《坦白检举书》。
保证书
改造？
与我何干！
杀不死我的，
只会让我更强大。
因为生活有目标，
所以能忍受一切生活。
荣辱不惊，
淡定从容。
我保证，
活出生命的价值，
和做人的尊严。
坦白检举书
不同的人生轨迹在此打弯，
没有交集。
你有你的信条，
我有我的哲学。
彼此形同陌路，
不会同行，
也不会对撞。
人在做，
天在看。
各安其份，
各行其道。
是非曲直，
自有老天拿捏，
我烦他作甚？
骨干犯
狱中骨干犯，警察好帮办。
有情必上报，耳目勤探看。
手段日日新，军师把谋参。
产值论英雄，监工刁蛮钻。
任务打折扣，打手齐发难。
碰上强硬汉，说客心忌惮。
馊主意出笼，发言人扯淡：
都是上边事，干部也嫌烦。
投机者问路，皮条客牵线：
岗位多的是，要找某某谈。
真身藏幕后，驱使在台前。
马甲红艳艳，驴脸灰暗暗。
嗓粗腰杆硬，恃功眼上翻。
勒索众囚徒，开口要上万。
敢怒不敢言，大多徒哀叹。
梦
灵肉合一必生梦，
无限秘密在梦中。
人人都想梦好事，
只是好梦总成空。
时常梦中被惊醒，
噩梦过后不轻松。
梦乃天书第一部，
幻梦玄影隐迹踪。
古今梦析书成堆，
周公解梦枉称雄。
费洛伊德梦一回，
撩拨世人研梦汹。
云遮雾罩南柯梦，
窥破天机大梦薨。
多重世界梦里现，
何需废梦觅西东？
借由梦境玩穿越，
无梦不与现实通。
梦虽好做意难穷。
指鹿为马
始皇首开大一统，弄臣从此吸人瞳。
年年岁岁词不同，岁岁年年曲相通。
梅花鹿——
连日总是右眼跳，预感有事大不妙。
天亮犹在床上泡，忽闻门栓砰砰叫。
来人称有急事召，不由分说把头套。
踉踉跄跄廊阁绕，凄凄惶惶魂出窍。
行到止处柱上铐，只等一剑上九霄。
悲我青春正年少，温柔善良模样俏。
媒婆见我喜眉梢，阿母教我心勿躁。
又言生时有吉兆，大富大贵门楣耀。
无奈老天不着调，逼我小命早报销。
赵高——
今天坐在主席台，心中无限大感慨。
尽管做人太失败，帝国却在脚下踩。
头顶那个小屁孩，迟早要被我活宰。
赵某没啥大能耐，只是心眼有点坏。
尚存一事难释怀，恐对前程有妨碍。
铁板并非一整块，精英团队出妖怪。
苦思冥想细摩揣，务要将他挖出来。
本次行动史册载，绝不允许出意外。
秘书——
一切准备均okay, 敬请领导把幕开。
赵高——
急将神机藏心扉，灿烂笑容脸上堆。
“东风浩荡马蹄脆，四海清平盗贼溃。
各位仁兄多劳累，佑我大秦万万岁。
小弟才浅得不配，略备薄酒表钦佩。
难得轻松一回醉，万望诸君勿辞杯。”
众臣工——
交头接耳心思碎，举盏同声谢恩惠。
梅花鹿——
眼前一亮停喧闹，老少爷们绿眼瞧。
羞我脸红舌干燥，害我只想去上吊。
赵高——
喝酒乃一枪虚晃，一出好戏将登场。
人言酒后不说谎，据此可以测忠肠。
别怨我行为乖张，玩政治就得疯狂。
败者为寇胜者王，历史何曾耍欺诳？
“感荷众卿肯屈降，本相惶恐汗流淌。
且斟小酒置一旁，老夫有言相协商。
今有良马世无双，搔首弄姿意飞扬。
吟马做诗共戏賞，不知愚意可妥当？”
梅花鹿——
赵高这厮脑昏胀，鹿马不分为哪桩？
胆敢轻言侮老娘，咒你横尸乱石冈。
众臣工——
大网张开无处藏，指鹿为马亮刀光。
臣工甲等——
恭喜丞相马厩郎，娶此梅花娇娥娘。
愿得小崽落地床，来年三口同登堂。
臣工乙等——
似鹿似马两不让，老眼昏花心智盲。
毕竟明相见识广，辨鹿识马挺在行。
臣工丙等——
天降神驹大吉祥，兆我恩相命久长。
百万军中指锋芒，忠贞不二胜犬狼。
秘书——
池中鱼儿上下蹿，请降圣旨收钓杆。
赵高——
乱麻须用快刀斩，稍作迟疑脑袋搬。
是奸是忠已了然，生死祸福各自担。
“甲等最是王八蛋，拖出门外腰两半。
乙等狐狸品太烂，劳动改造效果看。
丙等革命好骨干，加官进爵抢江山。
梅花鹿儿明星范，牵入后宫作孩伴。”
鹿马其实易识辨，忠诚与否才关键。
今日之事我明断，后世之人点我赞。
会见
我非小大孩，你却月月来。
为此千八秒，夜夜难释怀。
招手凄然笑，挥臂怅若淮。
玻璃恨无辜，言语嫌苍白。
会前忧途远，见后愁路窄。
往返车人挤，务要慢慢开。
注：淮，指不能象长江水、黄河水那样直接奔腾入海而因之郁闷不已的淮河水。
法官之死
你我本不相识，
只因为在这场冤讼中，
我是被告，
你是审判长。
是一场官司，
才把你我临时栓在了一块。
记得那年清明节一过，
你就给我送来了一纸荒唐判决。
面对我的质问，
你装出一脸无辜，
“我也没有办法，
都是集体研究的。”
其实，你本应有两种选择：
做人，或者做鬼。
可惜你早已灵魂出窍。
在狗屁领导的期许中，
你选择了做鬼。
于是，你立功了我遭罪了。
你让我恨吗？
不配！
但我还是挺为你难过的，
法官都做到这份上了，
倒不如死了好，
活着真丢人！
没想到仅过了六年，
你真的死了。
得知你的死讯，
我既不开心也不伤心。
只想奉劝一句，
到了那边之后可别再隐瞒真相。
估计你还有最后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要么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要么尽快投胎转世成屎壳郎之类，
这全凭你的认罪态度。
人传现在的阎王爷姓包了，
此公最痛恨谁你比谁都懂。
注：一审审判长刘国志，病亡于2016年
亲情
谁是你的亲人？
就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宁愿被你杀死，
也不会对你开枪的那个人！
就是在这个人妖不分的世界里，
宁愿自己被株连，
也不会对你落井下石和你划清界限的那个人！
就是在你不幸蒙冤的时候，
宁愿遭受世人白眼，
也对你不离不弃的那个人！
亲情是什么？
是超越时空的人世间那份永恒情感。
血浓于水，
弥足珍贵。
她朴素，
朴素得让信仰苍白无力。
她纯粹，
纯粹得令功名利禄无地自容。
她执着，
执着到天老地荒。
亲情告诉我，
我从哪里来，
又将到哪里去。
拥有一份亲情，
是人生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她给我信心，
给我希望，
给我力量。
所以，苦难不再只是苦难，
连死神也望而却步。
山高水长
喂我小口，
牵我小手，
亲亲我父母，
双双已远走。
父爱如山，
母爱如水，
山高且水长，
大恩萦心头。
天也悠悠，
地也悠悠，
梦里相见不相语，
泪，止不住的流。
注：在笔者父亲已悲愤离世三年后，亲属才在电话中委婉告知。
度夏
每逢夏季到来的时候
铁窗外总是传来阵阵蝉鸣
那叫声亲切缠绵热烈
像是在呐喊
又像是在呼唤
于是风急急赶来
替我吹走心底的阴霾
雨也接踵而至
为我洗尽胸中的积郁
沐浴着暴风雨带来的丝丝凉意
我忽然想到了儿时母亲手中的那把芭蕉扇
不禁暗惊
那些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可爱的小精灵们
莫非就是母亲派来的使者么
流泪的珠珠
在屈辱的泪水中泡大的珠珠啊
为什么你的眼角重又挂满了泪水
泪流不止的珠珠啊
为什么你的瞳孔里重又写满了怨恨
伤心委屈的珠珠啊
为什么回家都这么些年了你还那么郁郁寡欢
吃不饱吗 别怕 有我呢
我省下一口足够你吃上一百年
有人嘲笑你吗 别怕 有我呢
我一口唾沫就能淹他个全尸
有人欺负你吗 别怕 有我呢
我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成肉饼
我的好珠珠 别再闹了
再闹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承诺你五百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五百年以后呢 嗯 全依你
好不好 我的好珠珠
别再哭了 瞧
在家门口傻站了七百年的笨宝宝
正拿怪怪的眼神瞅着咱俩呢
决裂
人在江湖漂
哪有不挨刀
同食一槽不同道
行至岔口各扬镖
我去坐牢
你且逍遥
月明清风笑
间有飞鸟叫
踏破青山我未老
摇进黄泉你长草
天亦将晓
尘缘已了
下山
风轻云淡，
朝霞烂漫。
谈笑凯歌还，
险处不须看。
看前程灿，
再无牵绊。
袅袅炊烟散，
已过半腰山。
山欲款饭，
人不离鞍。
同伴嗔我癫，
撩我少年憨。
憨劲冲天，
拍马挥鞭。
流光赛金丸，
使命萦耳畔。
快乐猫
哼！我是一只快乐猫，喵！喵！
邀上三两个伴当，
出门晃晃。
咦？路两边新贴了笔直的斑马条，可笑！可笑！
走直线可是咱强项，
何必铺张？
哈！沿途阳光耀耀，打情骂俏！
挤着钻过铁网，
齐聚广场。
嘿！凉风摇的树影儿跳，快来捉耗！
一阵子脚乱手忙，
全都癫狂。
唉！舔舔脚掌弓弓腰，躺下聊聊！
楼上忽有人开窗，
落下几根香肠。
哇！争先翻身欢叫，我要！我要！
注：在狱中，常见三三两两的猫出没，自在随性。羡煞不已。
戏说阿甘
夹紧憋足三千年，
脚底掂翘，
委屈了腰。
耳蜗充斥鸦噪，
瞳孔填满鬼操。
心欲起爆，
嘴角生燎泡。
我要尿尿！
喊声震九霄。
神祇急让道，
妖魔魂魄消。
畅酣淋漓九万里，
惹鲲鹏笑：
跟谁比高？
山风仰天长啸，
江河愈加滔滔。
清香缭绕，
并不觉味骚。
太阳暄耀，
更难得色娇。
自然最奇妙，
烈火下眉梢。
追风人
被忽悠完钞票
还是小事
最多自己变成了赚钱的机器
被忽悠掉灵魂
那才是大事
因为没有了灵魂剩下的只是一副无用的躯壳
因为有媒体助阵撑腰
所以追风人从不承认自己被忽悠
于是在追捧偶像的征途上
仿佛自己也光芒四射
在追逐品味的过程中
似乎自己也是高端人士
在追求时尚的日子里
好像自己就是时尚达人
于是我怒斥风的狡诈和残忍
可风们异口同声
在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上
正是我们才给了那些空虚的人以活下去的理由
难道你自己不也曾经是个追风人么
我只好闭嘴
向前看
张开双臂迎向未来
轻轻把希望拥入怀
只要心还在
梦花就会开
不要久在当下的网络上嗮
快动手把理想往现实的泥土里栽
成功或失败
人生应豪迈
不要总在过去的阴影里宅
下决心把往事从顽固的记忆中裁
倒掉变味的菜
重拾破碎的爱
行路难
醒来平添积气肠，拔腿不知欲何往。
翻云覆雨挥手间，路上行人起怅惘。
墨水喝高忧寒流，钱包挣鼓怕强抢。
存心欲把众生度，抬头又见风浪涨。
行路难！行路难！莫彷徨，朝前闖！
石破天惊会有时，海晏河清乾坤朗。
太阳
“太阳啊
我心中最伟大的神明
你躲到哪儿去了
快来救救我吧
我诅咒这无边的黑暗
我好冷什么也看不见
“唉
我可怜的孩子
我一直在你身后呀
转过身来
看着我
你立刻就能得到我的光和热”
月亮
是谁
把本性高洁的你
恶毒地推进黑暗的怀抱
可你
不但没有被吞没
反而愈加高贵圣洁
在不屈的抗争中
你一次次地走向辉煌圆满
地球
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孤独地演绎着精美绝伦的宇宙传奇
可有谁知道你心中的痛苦和忧伤呢
你荣耀着人类所有的荣耀
也耻辱着人类所有的耻辱
生命
历史地传承到你手里
文明
却有可能在你手上终结
你为此焦虑不堪
星星
小时候
你是母亲脸上绽放的微笑
温柔慈爱
望着你
我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长大后
你是蒙拉丽莎面纱后掩藏着的暧昧
诡异神秘
在你的挑逗和诱惑下
我那颗骚动不安的心也跟着你驰向了远方
可现在
你就像被识破的骗子一样跟我玩起了人间蒸发
而我知道
你正躲进不远处的黑暗里
在吃吃的坏笑着
拒绝减刑报告
无辜受刑，
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减刑假释是这种侮辱的继续，
我坚决拒绝这种侮辱。
注：自2013年6月13日起，笔者共向狱方提交了十一份拒绝减刑报告。一直坚持申诉，一天刑期未减。
为与不为
《史记》有云：贫则视其所不取，穷则视其所不为。
我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与你为敌，
即使你骨子里早已把我当成了敌人！
（对话总是好事，但我发现你还没有学会说人话。）
我不吃你奖励的水果并不是因为我天生跟它们有仇，
那可绝对称得上让人垂涎欲滴的稀世珍品！
（善意的帮助我会心存感激，但对傲慢的施舍我则坚决不受。）
我坚持洗冷水澡并不是因为我有这个癖好，
我那是在锤炼自己的精神和意志！
(如果有舒心的热水澡，我是断然不会再去洗扎人的冷水了。)
我拒绝减刑并不是我不想早点出去，
其实我那是在拒绝违心地认罪！
（我爱自由，但屈辱廉价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重阳节
不见菊花黄，
不闻菊花香。
寂寞小楼暗天光，
重阳节里独自伤。
秋雨断人肠，
秋风更猖狂。
添衣加被闭门窗，
任凭心头百般霜。
中秋夜
望月不见月，思亲情更切。
嫦娥应未老，何故锁宫阙？
秋夜
不热不冷好入眠，旮旯蛐蛐苦呻吟。
未曾谋得春风面，却嫌秋雨来太频。
法治行
人治挡在前，法治走走停。
公仆父母恩，主人儿女情。
朝野皆不适，文化久训聆。
德政栽标本，专政薅杂英。
民主与科学，筚路蓝缕行。
丛林有法则，盛衰岂无凭？
沧海横流日，实力决输赢。
奉法才会强，历史屡丁宁。
命
命不姓天，天性不认命。
天不绝我，我决不负天。
赦
七十华诞普天庆，欲借赦囚表德行。
只是笑者廖无几，徒招讥讽与恶评。
最不走运的孙小果
出来混总要还，
赔尽身家性命不算，
又牵扯出官员一大串，
公检法司竟全占。
非最高层督办，
谁肯把案底认真翻？
好制度方保长治久安，
魑魅魍魉无缝钻。
致信罗杰监狱长
依法办事，
没烦没恼，
一了百了。
扣我信件，
阻我申诉，
你烦我恼，
没完没了。
注：2017年七监区范者盘扣压了笔者发往最高法南京巡回法庭的申诉信，笔者便给时任监狱长罗杰写信反映，要求纠正。
金子
因为
明白自己的价值
也知道还有比自己更珍贵的
所以
登上教堂最神圣的顶点
依然沉默不语
若有所思
所以
缠绕在女人最性感的脖子上
依然心无旁骛
坦然处之
所以
即便被丢弃在世界上最肮脏的角落里
也依然淡定如初
绝不唉声叹气
色劫
黑恶乡邻十数年，黄连哑巴苦难言。
文告汹汹红海涌，武警霍霍蓝光旋。
昔时紫日堂前暖，而今白露阶下寒。
万般浮云随绿水，风雨不动属青山。
历史
并无经验可遵循，却有教训须记取。
时代洪流滚滚急，画地为牢牢不久。
别桐君
始来三尺许，临走出天谷。
同在屋檐下，相顾无一语。
常遭风雨欺，屡被风霜苦。
君荣我欢愉，君枯我凄楚。
最喜紫英烈，凌空霞瑞吐。
堪作秋花魂，笑傲群芳谱。
而今我归去，独剩君自处。
欲知别后事，但看云起舞。
注：在笔者常常路过的车间旁边，有棵泡桐树。快十年了，每天看着它一点点长大。
汉风
一旦狡兔囊中得，便将功狗脑袋割。
衣锦还乡高祖酒，装腔作势大风歌。
抉择
苦难
绝非人生的终极毁灭
而是命运的又一次转折
向上
是一片新天地
宽广无限
向下
是一道深渊
万劫不复
月饼
洋洋满世界，旺旺千百年。
惶惶两分离，向向祁团圆。
堂堂穿肠过，怅怅伴枕眠。
伤伤掷窗外，量量再无缘。
国民心思
春风得意天命归，祈神拜佛保长岁。
落难时节大任降，毁殿拆庙无忌讳。
其二
路遇不平绕道走，犹笑他人命太丑。
异日灾祸临己头，也敢奢望一声吼。
驻检
常问饭菜好不好，不见伙食改多少。
一听申告与检举，不是事多就是恼。
秋晨出门拔草
斜木披金黄，露草溢新香。
迷在仙人径，忘却犬在旁。
自信
弹丸之地
自己飞不掉
别人抢不走
我根本不用担心
索性让你浪漫个够
大气魄方有大气象
我搞我的socialism
你搞你的capitalism
心服才会口服
我不会强行改造你
更不会对你动粗
承诺你的一定兑现
是地标，也是前哨
是窗口，也是通道
令世人神往
是你我的骄傲
而屡被聚焦
则是你我的悲哀
气球
外表光鲜亮丽
内里只靠一口气撑着
在一片恭维声中
宛若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
头顶上的蓝天越来宽广
脚底下的大地越来越来渺小
君临天下的感觉实在太美妙
嘭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
顷刻间便尸骨无存
白云没有驻足
飞鸟头也不回
武汉2020
天有意，人难辞。民泰丕，从来急。
疫方始，折先知。燎原势，嗟太迟。
春节至，死神逼。狼烟起，哀声啼。
江东指，鹤西祈。家家匿，户户离。
百业敝，街面稀。三镇耻，九州涤。
小聚止，大汇集。生死以，共休戚。
裳同子，岂无衣？跨国际，递友谊。
齐努力，挫顽敌。山湖碧，暖风习。
樱花喜，焕生机。
注：作于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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